第2章 002 出殡队伍

袁为民的话音刚落,忽听山林里传来一阵儿悠扬的唢呐声,听上去像是出殡的哀乐。

爷俩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倒吸了一口冷气,大晚上的,怎么还有发丧的?

“二叔......”袁海平下意识的靠近了袁为民,“这是啥动静。”

袁为民吞了口吐沫,仔细辨别了一下,哀乐像是越来越近了,奇怪的是那四个鬼影竟止住了脚步,掉头奔哀乐传来的方向走去。

袁为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,骂道:“妈的,大晚上的还有人出殡,真是活见鬼了!”

袁海平一咧嘴,差点儿哭出来,“二叔,这可怎么办,要不跑吧?”

“不行!”袁为民道,“今晚儿有点儿邪门,我看哪儿也不能去了,就老老实实在这儿躲着!”

袁为民说着话,带头跳进了被挖开的棺材,身子一矮,蹲在了里面,袁海平虽然不情愿,可是又不得不跟着跳了下去。

“二叔......”袁海平有点儿害怕,“咱不能换个地方躲呀?”

“呆瓜!”袁为民啐了一口,“老实呆着,别弄出动静,这功夫乱跑,肯定得被捉阴兵!”

袁海平一听阴兵两字,吓得什么也不敢说了,老老实实的蹲在棺材里。听着渐渐靠近过来的哀乐,他好奇心大起,不由自主的慢慢探出头去远望。

那是一只出殡的队伍,一行十几人,不远不近的前后跟着,他们身穿白色丧服,腰间系着麻绳,走在最前头的一个人挎着个竹篮,不停的向空中扬着纸钱,那纸钱像是取之不尽一样,不停的随风散落,吹得老远。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孩模样的人,无精打采的扛着引魂幡,再后面是四个骨瘦如柴的汉子,抬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,碗口粗细的棺杠压在肩上,让人担心随时都会把他们压趴下。棺材右侧是个乐手,也不见他多么用力,却听见叫魂一样的唢呐声在阴森森的树林里回荡,就像无数厉鬼嘶吼一般。

惨白的月光下,纸钱满天,那些人一个个形销骨立,呆若木鸡,两条腿机械的迈着步子,双臂像是断了一样在身侧摆动。

先前看到的四个鬼影慢慢走进了队伍当中,不徐不疾的跟在后面。

“难怪……”袁为民自言自语道。

“二叔,难怪什么?”

“那四个人看见了么,他们就是从咱们脚底下的坟坑爬出去的!”

“啊!”袁海平脸色大变,双腿都在打颤,他咽了口吐沫,不解道:“二叔,死人怎么会走路?再说,他们是四个人,这里是三座坟……”

“你仔细看,有一个女的……应该是合葬……”

袁海平定睛仔细去看,果然走在后面的几个人当中,有一个女的,披散着头发。

忽然,走在队伍中间的一个人慢慢的扭转了头,那张熟悉的脸令袁海平魂飞魄散。

“老三!”袁为民一声惊呼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,出殡的队伍刹那间安静下来,所有的鼓乐都停了,一个个僵尸一般的出殡人都不约而同的望过来。

袁海平妈呀一声缩回脖子,吓得裤子都尿了,心里把二叔骂了千百遍,光叮嘱自己别弄出动静了,没想到他还喊起来了。

二叔喊老三的人,他能想起来的只有三叔袁为君。

老爹袁为仁兄弟三人,听说三叔性子刚烈,英年早逝,具体是怎么死的,他不太知道,家里人也鲜有提及,就连家里祭祀和上香,也从没有人提到过他,就像是袁家从没有过这个人一样。

怎么这荒山野岭的,竟然见到了死去的三叔?

袁海平哆嗦成一团,大气都不敢喘。二叔缓缓的从棺材里爬了出去,顺手推上了棺材盖,扔下一句“别动”。

他的眼前顿时黑成一团,他不敢哭,也不敢叫,只能像个死人一样佝偻在棺材里,外面发生了什么,他一点儿也不知道。

过了好一会儿,鼓声和唢呐声又响了起来,哀乐四起,听着声音走远了,他长舒了一口气,身子软的像棉花一样瘫在棺材里。

等他费尽力气从棺材里爬出来,二叔袁为民早没了踪影,他急匆匆的去找,好容易追上了出殡的队伍,却赫然发现,二叔袁为民行将就木一般跟在了队伍的后面,渐行渐远。

袁海平直愣愣的看着,想喊却不敢,他真怕惊扰了出殡的队伍,这些人再转回头来找自己,可是他又不甘心二叔就那样跟着出殡的队伍去了,因为他清楚,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。

他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,心里暗暗希望二叔能停下脚步,可是他的希望落空了,二叔不但没停下来,反而变得和所有人一样,僵尸一般走远了。

袁海平在洛水桥上驻足,望着出殡队伍越走越远,二叔也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。

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,真不知道那只出殡的队伍要走到哪儿去,更不知道为什么二叔会莫名其妙的跟上去,却独独留下了自己。

天色渐亮,一切都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,他呆呆的望着密林和高山,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
当天边的朝阳跳出云海,撒下斑斓的光,他猛然记起纸钱道人的嘱咐:避天地、躲日月。

袁海平踉踉跄跄的回到家,还没到门口就昏死了过去。

袁府上上下下乱作一团,从老太爷到小丫鬟全都眼巴巴的望着少爷,折腾了整整一天,也不见袁海平醒来。

袁家到了袁海平这一代,就这么一根独苗,万一他有个好歹,那袁家就断了根了。袁海平的父亲袁为仁虽然神色淡定,步履稳健,一直在庭院踱步,可是他的心却始终在儿子身上,跟着二弟出去一天,怎么独自回来了,又为什么会晕倒在门外?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,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。

郎中柳先生擦着汗从屋里出来,来到袁为仁跟前,鞠躬道:“老爷,少爷这病......在下无能为力!”

“啊?”袁为仁一惊,急道:“柳先生,无能为力是什么意思?”

“少爷是惊吓过度导致的高烧不退,原本应该没什么大碍,可是这烧太邪乎了,怎么也退不下去,我听他说胡话念叨着‘阴兵’,想必是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身上,所以......所以在下力不从心……”柳先生的话一顿,满脸羞红,叹道:“请老爷另请高明吧,过了今晚怕是医好了,也要落下病根。”

“什么病根儿?”

“非癫......即痴!”柳先生小心翼翼的答道,随即双手抱拳,面带愧色,施礼道:“在下告辞!”

柳先生说着话,小碎步倒腾,急匆匆的从月亮门去了。

袁为仁愣在院中,好半天说不上话来,连柳先生都看不明白的病,那可如何是好?